2021年11月14日 星期日

生而為人


圖片說明:進入冬天陷入憂鬱的吉拉,他最近又更不想理人了,我們拍照時他都會低頭迴避我們的目光,然後也不太享受我們的摸摸了。這個情況我看大概會維持一輩子吧哈哈(我自暴自棄)。

事情的起因是這樣子的。

我在臉書上寫了一篇文章。

***
晚上閒聊,小開講了一堆邏輯不通的話之後下了結論:「我有時候都會覺得我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界上。」
根本就是為賦新辭強說愁。
我:「你說這種話我會覺得很難過耶,怎麼這樣說啊?」
小開:「沒有啊,有時候就覺得我很沒用啊。」
我們一起沉默了幾秒鐘。
然後我說:「啊!你如果想要有用的話,回家幫我洗碗好了,超有用!」
「我還是繼續做個沒用的人好了。」小開秒答。
馬上進入 #我就爛 模式是哪招啊哈哈。
***

朋友在底下留言說:
不完全相似的狀況
但我不想生小孩主要的原因是:
我無法解答「人為什麼要被生下來」
我被生下來並不是我自己做的決定
我也不能選擇自己能在什麼樣的家庭
我被以爲很好的對待,但我不喜歡也不想要
如果孩子跟我一樣會有這麼多的無法接受的無奈,
那在我有得選的時候
我就選擇不要

***

「人為什麼要被生下來」這個問題困擾了我一陣子,以致於昨晚看到她的回覆後我就在想這件事,今天一早起來也在想(其實周末早上應該賴床才對,但做了一個倍感遺憾的夢,我決定起床),想一想覺得想說的話實在太多,就跑來打開電腦了。

註:至於走出客廳準備開電腦的時候,發現小川已經偷偷打開電腦打算打電動而被我罵一頓這段,又是另一件事了。(他一定覺得自己很衰,哈)

昨天在游泳的時候我心情其實不太好,嚴格說起來我最近心情都不是太好,因為我在節食。

說是節食其實也不太對啦,因為我是有一天沒一天的節食,就平日的時候會選個幾天只吃兩餐這樣,通常是早餐或午餐不吃,然後晚餐就完全不碰澱粉。

可能是節食的力道沒有很強,所以已經一個月了但效果還是有限,我其實蠻不能忍受餓肚子的,所以即使沒有很嚴格的節食,對我來說這已經算是很大的犧牲了,不能吃東西自然會心情不好。

但因為少了吃東西這段,我多了一些時間跟自己相處,很閒的話就可以想很多事,跟游泳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
總之我昨天游泳的時候就一邊心情不太好的一邊想事情。

***

前晚剛看完歌川泰司寫的「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」,裡面的主角從小被媽媽用冷漠霸凌、然後在學校也被同學霸凌,即使是這樣他還是非常不快樂的長大了。

我想他一定也曾在心裡千百回的想著「為什麼要生我下來」。

我的童年嚴格說起來也是不開心。小時候爸媽離婚,我和爸爸住,爸爸經常加班(回家的時候我們都已經睡了),後母管教嚴格,記得小時候我常常在睡覺的時候對著牆壁小小聲的喊著媽媽,想著自己的媽媽一邊哭到睡著。平常日的時候,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不快樂的。

最期待的是每個周末媽媽來接我們,或者是周末晚上媽媽的電話。

那時因為還小,爸媽離婚這件事我沒有選擇權,只能被動的接受。但我也還是平安無事的長大了,長大後回想起自己的童年,我也會想,除了媽媽,其實我還是有被其他人愛著啊,例如姑姑一家視我如自己的家人,永遠提供一個地方可以讓我躲藏;我爸不善表達但其實也愛我。

而我的後母,回想起來也只是覺得她應該是真的愛我爸吧,不然怎麼會願意跟一個帶著兩個拖油瓶、還要照顧我阿公的平凡中年男子結婚呢。一結婚馬上就面臨沉重的現實,這真的不是一個好的結婚對象啊。

爾後我談了戀愛,歷經十一年的戀愛後被狠狠的甩掉了,然後中間又度過了一年不堪的曖昧階段,直到我完全心死,跟約克相遇,才算又開始了新的生活。

和約克在一起後,還是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,才能很肯定的跟自己說我已經走出來了。即使如此,這幾天聽到了劉若英的那首「各自安好」,我還是忍不住感到一絲遺憾。

只能說生而為人,有情也是無奈吧。

之後的路其實非常平順,有了孩子,和約克一起全家在德國度過了三年非常快樂的日子。即使是現在我也覺得沒有能比那三年更棒的日子喔!雖然那個當下也曾有過非常寂寞的時刻,但現在回想起來,那段時間根本像是鑲了金邊一樣的閃閃發光。

我甚至覺得在那三年之後,我的生命要終止在任何一刻都是毫無怨言的。

然後就是人生第三個大關卡,小川生病了。那段回憶現在看起來卻蠻模糊的,我想這是我大腦的特性之一吧,會盡量讓自己只記得快樂的事情,痛苦的事情只留關鍵點,其他的爛事忘了也罷。我很謝謝我的這種特性。

當然可以說我們也還是走過來了,雖然帶著陰影,但目前為止也算是還不錯的生活著。

小川生病這件事,對我們夫妻的影響,呈現了兩種完全不同的面向。

我深刻體會到人只能活在當下,對未來難免有憂慮,但既然未來是很難控制的,那你想再多也沒用。這個當下能快樂的話就要盡量把握快樂。

約克則是過了非常焦慮不安的一陣子,當小川其結束療程之後,卻換約克開始焦慮,他擔心害怕會不會還有其他問題、會不會小川好了卻換他(或是家裡任何其他人)生病,那段時間跟他相處真的好累。這些心理上的壓力,表現在自己家人面前時,是非常非常難以相處的,隨便一句話都可能踩到他的地雷;不能順他的意去做事情的話他就會爆炸,而他自己給自己的壓力也大到難以想像,其實我都懷疑他快要憂鬱症了。

註:寫到這裡又想到理科太太不是離婚了嗎?在那之前就有看到她說自己先生憂鬱症的事情,我很同情他。跟憂鬱症的人一起生活的壓力其實是很大的。你愛這個人希望他快樂,但他偏偏就快樂不起來...。

總之那段期總算也是過了。

***

寫這麼多,我在想我活到現在,人生的三個坎分別是童年時父母離異、失戀、小孩生重病這三件事吧。

所以雖然多數的時間是平順的,但我不是沒有受過傷。

人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呢?

哪天如果小孩這樣問我,或許一時間我也答不出來,畢竟我們都是被動的、毫無選擇地被生下來的。

運氣好的有父母愛你、有家人愛你、有配偶愛你、幸福圓滿的度過一生;運氣不好的可能被父母虐待、被同學同事霸凌(就像我前幾天看完的那本「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」)、遇到真的很倒楣的可能家破人亡終其一生孤獨過日...。

但是如果被生下來這件事情你沒得選擇,那面對你「活著」這件事情,好像也只能盡力去做好。(重看了一次自己這篇文章,這樣寫或許也是有點太自以為是了,很多人就算盡力似乎也沒辦法有好日子,但我還沒遇到這種情況,不知道該怎麼解)

畢竟「我」才是這個生命的主體,一念之間成佛成魔,都決定在自己;要快樂或不快樂,也只能決定在自己。

我很喜歡一部卡通電影,是pixel集團出的「靈魂急轉彎」,裡面其實有探討到生而為人,應該要去尋找屬於你自己的目標(purpose)。這個目標並不是那種功成名利的成就感(也可以是啦,如果這樣你會覺得人生有獲得甚麼的話),而是要讓你認知到你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價值。

我覺得超好看的,如果你沒看過的話,推薦你去看一下。

活到現在,我其實慢慢地體會到我人生的目標在哪裡:我想讓大家想到我的時候,和「快樂」兩個字連結在一起。

我想擁有,讓我周圍的人能感受到快樂的能力。

其實蠻常回想起一個畫面,那時我跟約克在一起沒多久,我們一起去沙巴玩。在夜晚沙巴的沙灘上,約克突然拉我的手,然後以我為中心,放聲大笑的繞著我轉圈圈。

當時約克的笑臉是我此生見過最燦爛的笑臉,他一邊大笑一邊說:「我現在真的真的好快樂!」

這是我非常珍藏的回憶,可能是我第一次意識到,原來光是我的存在,就能夠讓一個人那麼快樂啊?這不是很了不起的事嗎?哈。

另一個目標則是:我不害人。做甚麼事就盡力而為,憑自己的本心去做。

這兩個目標結合在一起,慢慢變成了現在的我,有點爛好人的我。(笑)

我覺得自己真的沒辦法對周圍人的痛苦視而不見,會忍不住去關心那些看起來有點不開心的人;當然在那樣的過程中也難免被人利用,或是不被理解,但我覺得就算了吧,發現自己被利用或是被討厭(甚至被傷害)的話,就離那個人遠一點就好了。

可是維持自己的本心是很重要的。

年輕時候我的座右銘是:「不做後悔的事,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」。

但現在想想,這樣的座右銘實在是有點太不知天高地厚了,大概也是要有足夠的底氣和自信才有辦法寫出這樣的座右銘吧(由此可證,我年輕時其實在是順利的不得了,沒受過甚麼挫折)。

活到現在,經歷過人生種種考驗之後,我現在的座右銘變成了:「笑著活下去」。

活在這個世界上,難免有遇到快樂或不快樂的事情。

把不快樂的事情淘汰掉之後,總還是有可以讓你學習到甚麼的地方;快樂的好笑的事情我就隨手記下來,日後回想起來就都是快樂的回憶,這不是很棒嗎?

所以回到這篇文章的問題:「人為什麼要被生下來」。

我的回答是既然你沒得選擇,那只能在活著的時候好好的享受你的生命,盡量、盡量不要留著遺憾,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,好好地笑著活下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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